嵐英清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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嵐英清醒
嵐英身上的血終於擦凈，他將手指放在鼻下，感受她平穩的呼吸。
即便信中寫道這是自然情況，可他仍然擔心這是回光反照，不住地在她耳邊絮語。
“嵐英，你快醒了吧。”
“快快醒來吧，你睡了好久。”
留血後，嵐英氣色肉眼可見發生變化，眨眼間她地面色紅潤了，雙唇恢覆血色。
此前嵐英的體溫因浸泡藥浴，連帶著泡溫了身體。可現在她已經像個健康的人，泡在熱水中，體溫會升高，會滾燙。
嵐英體內的毒素已全部排出，只等她醒來了。
得到了好消息後，顧蘭君心中的巨石終於放下來，他已經兩日不曾閉眼，眼簾開始發重。
手指習慣性放在她的鼻下，心中想著嵐英明日就要醒來，不知不覺睡去。
宋嵐英輕輕掀開眼皮，映入眼簾是眼下的手指，貼著她肌膚，放在她的鼻下。
再擡眼，看見蘭君一只手放在木桶邊緣，而他則趴在胳膊上淺睡，另一只手高舉，挨著她。
昏迷的這六日，嵐英一直有意識。
身體遭受著烈火的炙烤，身體被疼痛撕成一縷縷，可她卻動不了，醒不來。
她承受著身體的痛苦，聽著蘭君兵荒馬亂帶著自己四處求救，感受他憐惜地撫摸自己臉頰，還有比她身體更加滾燙的淚水。
她看著他的後腦勺發呆，等他醒來後再弄出動靜吧，讓他多睡一會兒。
原來這就是守著一個人的日常，好無聊，蘭君是怎麽度過的。
腦中立馬回想起，他會在她耳邊自言自語，玩玩她的睫毛，描摹她的五官。
鼻下的手指動了動，有模糊不清的囈語傳來，蘭君快要醒了。
宋嵐英頭往後仰，拉開點距離，張嘴打算喊他時，卻發現自己無法發聲。
這難不倒她，她張嘴輕輕咬上手指，左右搖晃兩下。
原本趴著的蘭君，好久沒有沈睡過，大腦仍處在混沌中，手指被堅硬擠壓。
大腦閃過一個想法，“是誰在咬他。”
緊接著猛然想起，這裏除了他只有嵐英。
嵐英醒了！
他猛然擡起頭，看見嵐英叼著自己手指，同樣睜大了雙眼，震驚地看著她。
他看見她的瞳孔在他臉上來回巡視，劇烈顫抖。
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，胡子拉碴，披頭散發，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。
他蹭得站直身，奪門而出，丟下一句話，“等我一下。”
板凳被他的後腳踢倒在地，嵐英低頭去看。
是一張圓形木凳，沒有後靠。他便是這麽坐在這張凳子上，一直守著自己。
環顧四周，砍的木柴整齊碼在四周，連燒六日卻只用了一半。
雖然她一直能感受到蘭君的存在，知道他從沒離開過自己。
可實際看到寒春時節，披著張被褥日夜守著她，困在這個狹小寒冷的地方。
便胸口堵得難受。
她哪裏值得蘭君寸步不離守著自己，甚至忘了照顧自己。
頭發盡數放下，隨意用布條紮起。眼下的烏青，比她昏迷前看的更加嚴重，雙目滿是血絲。
宋嵐英擡手狠狠揉了下雙眼，眼睛太痛了。
“嵐英，你怎麽了！”顧蘭君換一身嶄新的衣服，刮去瘋長出來的胡子，頭發紮起。
在銅鏡面前照了幾圈，總算有幾分幹凈少年模樣，有幾分自信後，他提足快走回庖廚。
進到裏面，卻看見她難受地摩擦眼睛，登時以為她雙眼劇痛，下一刻又要流血。
凈悟方丈可沒說只會留一次血！
他飛跑到宋嵐英面前，捧起她的臉，輕柔撥開她的雙手。
“嵐英，你眼睛怎麽了！是不是痛！是不是在流血！”
的確出事了，嵐英的雙眼通紅，水光瀲灩。
她在不滿地瞪著他。
顧蘭君一時間不知所措，茫然問：“你為什麽不開心？我做錯了什麽嗎？”
宋嵐英搖搖頭，又點點頭，拉過他一只手，在他的掌心上寫。
“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！”她不忘畫上感嘆號，還重重點了下。
顧蘭君松一口氣，合起手掌，裹住嵐英愈加清瘦的手。
“我把胡子去掉了，應該好看許多吧。”他牽著她的手，摸摸自己光滑幹凈的下臉。
宋嵐英生氣他的重點所在，憤憤掐了他的臉，卻沒有肉能掐起來。
顧蘭君坐下，緊緊貼著浴桶，任由她兩手捧著自己的臉。
當嵐英看向他時，顧蘭君才有了她徹底醒來的實感。
一直緊著的情緒，這才敢放松，仍由悲傷和無助慢慢席卷。
宋嵐英哪想他的眼淚止都止不住，還一眨不眨地看著她。
像只委屈了很久但不敢無人可述說的可憐小狗。
她用手擦去滾落而下的淚珠，豆大的淚珠沾上手後，破爛開傾瀉在她的肌膚上。
沒一會她的兩手都被淚水染濕了。
手邊人抽抽鼻子，更覺委屈，胸膛大幅度起伏，最後張嘴，“啊”地一聲大哭出來。
宋嵐英嚇得一凜，眼眶一熱，想哭又想笑，最終都忍住了。
他強忍了這麽久，現在才放下心來，她不想打擾。
配合地讓他把臉埋在自己兩手中，好好痛快地哭一場。
只是哭聲越來越大，近乎於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整個庖廚內回蕩著他的聲音，最後通通撞進她的耳裏，不知是否為錯覺，她頭開始發暈。
而蘭君弓著的後背劇烈抽動，臉還死死埋在手裏，她擔心他會不會因呼吸不暢哭暈過去。
於是費力想把他擡起來，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力氣。
只得改變策略，捂住他的嘴巴。
聲音被堵住後，雙耳頓時輕松許多，頭也不暈了。
看他眨兩下眼，被淚水潤濕的雙睫像燕子的尾翅，油黑水涼，漂亮極了。
又抽出一只手順扶他起伏不定的胸口，示意他調整呼吸。
顧蘭君茫然地看著她一會，接著騰出一只手追隨她，貼著她的手背，一起安撫自己。
他是懂了，原來是讓自己平順呼吸。
他抽抽鼻子，往前挪一步，貼近幾分，讓嵐英一只手摸自己的後腦勺，一只手屈起來。
自己則是整張臉埋進她的胳膊肘裏。
宋嵐英無奈，他順桿子往上爬的能力一如既往穩定發揮中。
不知是她在水中泡久了，蘭君的頭發好似粗糙了些，從前明明似綢緞一般順滑光澤。
嗚嗚哭聲轉為輕輕抽泣，又等一會，蘭君離開她，垂著頭擦擦哭得亂七八糟的臉。
又撩起木桶的藥水，清洗嵐英被淚水浸濕的胳膊。
一切弄好後，眼眶通紅地看著她。
她伸出手，攤開掌心放在他面前。下一刻，兩只手各占據一半，搭在她的手上。
她撇去一只手，手指在他的掌心比劃，寫下：“我要欺負你。”
然後她直接，一雙手各一邊，戳了戳蘭君的臉頰，一點也不軟。
又在蘭君手心寫下：“你瘦了好多！”她特意著重戳了感嘆號的最後一點，以表自己憤懣。
怎麽能瘦那麽多。
怎麽能因照顧她而疏忽了自己。
顧蘭君一動不動，出神地看著她。當她寫下“瘦了好多時”，鼻子一酸，多日的不安絕望都得到了安放。
宋嵐英見他泫泫欲泣，豎起手指去摸他展開的睫毛，因沾了水，睫毛變得彈勁，睫毛尖翹相觸時，還有點刺手，癢癢的。
還想再玩玩時，雙手被扼住拉拉下來。
她輕輕一扭便掙脫開，在他手心寫：“我還要欺負你！”再次用力戳下感嘆號的最後一點。
“你多日沒進食，先吃點肉粥墊墊肚子。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，有大哭後的原因，也有忍著不再哭泣的原因。
宋嵐英這才作罷，乖乖等在那裏。
肉粥每頓都會重新做，飯點總能準時聽到砂鍋滾起泡泡聲，和縈繞鼻尖的文火慢熬的肉粥香。
這是他等待的期盼和體貼，每每過了時間，她還未醒來，那碗粥便會被盛出來，空出位置重新熬制新的一鍋。
等新的一鍋肉粥開始熬煮，在竈臺上放冷的肉粥，才會被蘭君吃下去。
耳側聽著瓷勺輕輕剮蹭瓷碗的聲音，她心裏總是很愧疚。
為什麽她還沒能醒來，為什麽不能吃下蘭君飽含期待的肉粥。
現在這碗鍋上溫著的肉粥，終於不必經歷放涼的過程。
蘭君端著碗走來，持著勺子翻動肉粥，散去燙人的熱氣。
她擡起手想要接過碗自己吃，端一只碗的力氣她還是有的。
不料卻被蘭君躲閃過去，“碗燙，我來餵你。”
他舀起一勺，吹兩口送到她嘴邊。
宋嵐英猶豫了，她清楚知道自己有力氣，且她都還沒摸到碗邊緣，怎麽確認碗燙不燙，而她需不需要幫助呢。
可看著他淡定和堅持的眼神，口吻也是不容拒絕。
念及他對肉粥寄予的意義，她最終是沒有拒絕，張嘴吃下蘭君送來的肉粥。
嵐英無事可做，便開始觀察蘭君。
他每餵一口粥，再舀新的一勺時都會吹兩口。
如此熟悉的場景，她看過許多次，母親給幼兒餵食便是如此。
而且蘭君垂眼吹氣，和擡眼準備餵她時，都會可以稍微擡起眼皮，看她一眼，示意吃下一勺。
吃了幾口後，再也忍不住了。
她實在是覺得自己快二十年紀的大人，還要被同齡人如對待嬰兒般照顧而羞恥。
她扭過頭拒絕再吃。
顧蘭君以為是粥燙嘴，急忙把碗放在腿上，手足無措地問道：“燙到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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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信中寫道這是自然情況，可他仍然擔心這是回光反照，不住地在她耳邊絮語。
“嵐英，你快醒了吧。”
“快快醒來吧，你睡了好久。”
留血後，嵐英氣色肉眼可見發生變化，眨眼間她地面色紅潤了，雙唇恢覆血色。
此前嵐英的體溫因浸泡藥浴，連帶著泡溫了身體。可現在她已經像個健康的人，泡在熱水中，體溫會升高，會滾燙。
嵐英體內的毒素已全部排出，只等她醒來了。
得到了好消息後，顧蘭君心中的巨石終於放下來，他已經兩日不曾閉眼，眼簾開始發重。
手指習慣性放在她的鼻下，心中想著嵐英明日就要醒來，不知不覺睡去。
宋嵐英輕輕掀開眼皮，映入眼簾是眼下的手指，貼著她肌膚，放在她的鼻下。
再擡眼，看見蘭君一只手放在木桶邊緣，而他則趴在胳膊上淺睡，另一只手高舉，挨著她。
昏迷的這六日，嵐英一直有意識。
身體遭受著烈火的炙烤，身體被疼痛撕成一縷縷，可她卻動不了，醒不來。
她承受著身體的痛苦，聽著蘭君兵荒馬亂帶著自己四處求救，感受他憐惜地撫摸自己臉頰，還有比她身體更加滾燙的淚水。
她看著他的後腦勺發呆，等他醒來後再弄出動靜吧，讓他多睡一會兒。
原來這就是守著一個人的日常，好無聊，蘭君是怎麽度過的。
腦中立馬回想起，他會在她耳邊自言自語，玩玩她的睫毛，描摹她的五官。
鼻下的手指動了動，有模糊不清的囈語傳來，蘭君快要醒了。
宋嵐英頭往後仰，拉開點距離，張嘴打算喊他時，卻發現自己無法發聲。
這難不倒她，她張嘴輕輕咬上手指，左右搖晃兩下。
原本趴著的蘭君，好久沒有沈睡過，大腦仍處在混沌中，手指被堅硬擠壓。
大腦閃過一個想法，“是誰在咬他。”
緊接著猛然想起，這裏除了他只有嵐英。
嵐英醒了！
他猛然擡起頭，看見嵐英叼著自己手指，同樣睜大了雙眼，震驚地看著她。
他看見她的瞳孔在他臉上來回巡視，劇烈顫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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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蹭得站直身，奪門而出，丟下一句話，“等我一下。”
板凳被他的後腳踢倒在地，嵐英低頭去看。
是一張圓形木凳，沒有後靠。他便是這麽坐在這張凳子上，一直守著自己。
環顧四周，砍的木柴整齊碼在四周，連燒六日卻只用了一半。
雖然她一直能感受到蘭君的存在，知道他從沒離開過自己。
可實際看到寒春時節，披著張被褥日夜守著她，困在這個狹小寒冷的地方。
便胸口堵得難受。
她哪裏值得蘭君寸步不離守著自己，甚至忘了照顧自己。
頭發盡數放下，隨意用布條紮起。眼下的烏青，比她昏迷前看的更加嚴重，雙目滿是血絲。
宋嵐英擡手狠狠揉了下雙眼，眼睛太痛了。
“嵐英，你怎麽了！”顧蘭君換一身嶄新的衣服，刮去瘋長出來的胡子，頭發紮起。
在銅鏡面前照了幾圈，總算有幾分幹凈少年模樣，有幾分自信後，他提足快走回庖廚。
進到裏面，卻看見她難受地摩擦眼睛，登時以為她雙眼劇痛，下一刻又要流血。
凈悟方丈可沒說只會留一次血！
他飛跑到宋嵐英面前，捧起她的臉，輕柔撥開她的雙手。
“嵐英，你眼睛怎麽了！是不是痛！是不是在流血！”
的確出事了，嵐英的雙眼通紅，水光瀲灩。
她在不滿地瞪著他。
顧蘭君一時間不知所措，茫然問：“你為什麽不開心？我做錯了什麽嗎？”
宋嵐英搖搖頭，又點點頭，拉過他一只手，在他的掌心上寫。
“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！”她不忘畫上感嘆號，還重重點了下。
顧蘭君松一口氣，合起手掌，裹住嵐英愈加清瘦的手。
“我把胡子去掉了，應該好看許多吧。”他牽著她的手，摸摸自己光滑幹凈的下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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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嵐英哪想他的眼淚止都止不住，還一眨不眨地看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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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嵐英嚇得一凜，眼眶一熱，想哭又想笑，最終都忍住了。
他強忍了這麽久，現在才放下心來，她不想打擾。
配合地讓他把臉埋在自己兩手中，好好痛快地哭一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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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個庖廚內回蕩著他的聲音，最後通通撞進她的耳裏，不知是否為錯覺，她頭開始發暈。
而蘭君弓著的後背劇烈抽動，臉還死死埋在手裏，她擔心他會不會因呼吸不暢哭暈過去。
於是費力想把他擡起來，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力氣。
只得改變策略，捂住他的嘴巴。
聲音被堵住後，雙耳頓時輕松許多，頭也不暈了。
看他眨兩下眼，被淚水潤濕的雙睫像燕子的尾翅，油黑水涼，漂亮極了。
又抽出一只手順扶他起伏不定的胸口，示意他調整呼吸。
顧蘭君茫然地看著她一會，接著騰出一只手追隨她，貼著她的手背，一起安撫自己。
他是懂了，原來是讓自己平順呼吸。
他抽抽鼻子，往前挪一步，貼近幾分，讓嵐英一只手摸自己的後腦勺，一只手屈起來。
自己則是整張臉埋進她的胳膊肘裏。
宋嵐英無奈，他順桿子往上爬的能力一如既往穩定發揮中。
不知是她在水中泡久了，蘭君的頭發好似粗糙了些，從前明明似綢緞一般順滑光澤。
嗚嗚哭聲轉為輕輕抽泣，又等一會，蘭君離開她，垂著頭擦擦哭得亂七八糟的臉。
又撩起木桶的藥水，清洗嵐英被淚水浸濕的胳膊。
一切弄好後，眼眶通紅地看著她。
她伸出手，攤開掌心放在他面前。下一刻，兩只手各占據一半，搭在她的手上。
她撇去一只手，手指在他的掌心比劃，寫下：“我要欺負你。”
然後她直接，一雙手各一邊，戳了戳蘭君的臉頰，一點也不軟。
又在蘭君手心寫下：“你瘦了好多！”她特意著重戳了感嘆號的最後一點，以表自己憤懣。
怎麽能瘦那麽多。
怎麽能因照顧她而疏忽了自己。
顧蘭君一動不動，出神地看著她。當她寫下“瘦了好多時”，鼻子一酸，多日的不安絕望都得到了安放。
宋嵐英見他泫泫欲泣，豎起手指去摸他展開的睫毛，因沾了水，睫毛變得彈勁，睫毛尖翹相觸時，還有點刺手，癢癢的。
還想再玩玩時，雙手被扼住拉拉下來。
她輕輕一扭便掙脫開，在他手心寫：“我還要欺負你！”再次用力戳下感嘆號的最後一點。
“你多日沒進食，先吃點肉粥墊墊肚子。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，有大哭後的原因，也有忍著不再哭泣的原因。
宋嵐英這才作罷，乖乖等在那裏。
肉粥每頓都會重新做，飯點總能準時聽到砂鍋滾起泡泡聲，和縈繞鼻尖的文火慢熬的肉粥香。
這是他等待的期盼和體貼，每每過了時間，她還未醒來，那碗粥便會被盛出來，空出位置重新熬制新的一鍋。
等新的一鍋肉粥開始熬煮，在竈臺上放冷的肉粥，才會被蘭君吃下去。
耳側聽著瓷勺輕輕剮蹭瓷碗的聲音，她心裏總是很愧疚。
為什麽她還沒能醒來，為什麽不能吃下蘭君飽含期待的肉粥。
現在這碗鍋上溫著的肉粥，終於不必經歷放涼的過程。
蘭君端著碗走來，持著勺子翻動肉粥，散去燙人的熱氣。
她擡起手想要接過碗自己吃，端一只碗的力氣她還是有的。
不料卻被蘭君躲閃過去，“碗燙，我來餵你。”
他舀起一勺，吹兩口送到她嘴邊。
宋嵐英猶豫了，她清楚知道自己有力氣，且她都還沒摸到碗邊緣，怎麽確認碗燙不燙，而她需不需要幫助呢。
可看著他淡定和堅持的眼神，口吻也是不容拒絕。
念及他對肉粥寄予的意義，她最終是沒有拒絕，張嘴吃下蘭君送來的肉粥。
嵐英無事可做，便開始觀察蘭君。
他每餵一口粥，再舀新的一勺時都會吹兩口。
如此熟悉的場景，她看過許多次，母親給幼兒餵食便是如此。
而且蘭君垂眼吹氣，和擡眼準備餵她時，都會可以稍微擡起眼皮，看她一眼，示意吃下一勺。
吃了幾口後，再也忍不住了。
她實在是覺得自己快二十年紀的大人，還要被同齡人如對待嬰兒般照顧而羞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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